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了解东北红娘开直播,500对男女在直播间牵手成功

2024/1/20 12:53:57发布52次查看
深夜十一点,我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,拿起一看,是影姐发来的微信语音:“再继续播两场,我这个月就又可以提现了。”在人们的关注下星旗终于成长为人们所需求的那样,为市场而生,为需求而来。
这是她下直播后发来的深夜问(炫)候(耀),沙沙的嗓音,疲惫中带着兴奋。我早就习惯了,因为我每个月都会准时收到这种问(炫)候(耀)。
影姐是我妈,快手号“红娘影姐情感主播”,老铁们都称她“影姐”。她是70后,安徽人,定居东北27年,做主播两年半。
影姐是网络红娘,专门在直播间为单身粉丝介绍对象,两年半时间促成牵手500多对,到2020年7月初,39对已经结婚、6对已经怀孕生娃。
直播两年半,影姐的账号累积了11万粉丝。从最开始不知从何下手,到闭关学习苦练,再到现在每天早晚两场各两小时直播,影姐已经成了东北小县城的一个小网红。
我和影姐的关系像闺蜜,相比叫她妈妈,我更常称呼她为“影姐”。从小到大我和她像朋友一样相处,彼此之间几乎没有秘密,我和她分享我的暗恋对象,她告诉我她私房钱的银行卡密码。
2017年,我大学毕业离开东北开始北漂。3年时光,我们在为各自的目标努力忙碌着:我努力当一名摄影师,她努力成为一名有影响力的主播。
她没有团队,一切都靠自学,只有我爸充当她唯一的军师。她的粉丝在11万止步,涨粉停滞让她焦虑,但她仍在一边学习一边坚持。
近几个月,她试水直播电商,但是还没有取得进展。
这就是影姐,一家文化程度不高的五金杂货店的老板娘,一名热心的网络红娘、情感主播。她是时代下一群人的缩影,也是一个渴望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的普通人。
第一次直播,怕被熟人认出影姐清楚地记得第一次直播时的情形,那是2017年9月的一天,她快手号刚满300个粉丝,开始获得直播权限。
那是晚上六点,直播在五金店一楼的货架柜台前开始。周围的铁链、钢锯、菜刀、灯泡、插排、农药喷雾器等杂货都成了她的直播背景墙,她随手拿起一件货架上的商品当支架,垫起手机。
没有直播背景布、没有声卡、没有美白灯,甚至没有开滤镜和美颜,因为那时她还完全不知道直播有这些附加功能。
她很期待,特意对着镜子打扮了一番,为了看起来更精神一些,她特意扎起一个高高的马尾,这样她的眼睛看着似乎更大了。最后,她认真地把两边多余的碎发掖进耳后转身回到手机前。
她很紧张,大口深呼吸,食指在手机前画圈圈却迟迟不敢点屏幕上的“直播”键,好像大型联欢晚会站在幕布后等待初次上台表演的小学生一样。
终于她点了按钮,直播开始了。
她很矛盾,期待着有人进直播间和她互动,但真的有路人进来观望,她又不敢说话回复。刚开始三分钟,有三个同城的网友进入直播间,她担心是熟人,会把她认出来。
她心跳加速,避开摄像头又紧盯着直播间的弹幕。她的脸开始僵硬,嘴似乎也被什么堵住了。又过了7分钟,直播间的路人来来去去,没有人点亮红心、没有人发弹幕、更没有人点关注,影姐关掉了直播。
就这样,影姐的第一场直播只持续了10分钟就草草结束。她像一个刚上战场就败北的士兵,落寞、狼狈、不甘心又无能为力。
但这种与外界连接的方式激活了她,燃起她心里的某些渴望。她一直渴望有一个舞台,尽管自己也没什么才艺。
直播为她无聊的生活打开一个出口,让单一重复的日子开始每天涌进一点新鲜:做直播前,她一天有16个小时守着家里的五金杂货店。
对着黑屏闭关修炼1个月那以后的一个月,影姐开始“闭关修炼”,她每天照看商店之余会去别人直播间“取经”。遇见任何她不懂的,她会先给主播刷一些小礼物然后将问题打在弹幕上,对方会为她一一解答。
“为什么主播的脸看起来都这么白?”
“为什么主播们的家装修的都那么好,如果家里很乱应该怎么做直播?”
“主播唱歌咋这么好听?说话好像也有回音”
“为什么直播要带耳机?什么是监听耳机?”
就这样,她学会使用滤镜、美颜、配乐等功能操作。半个月内,她陆续买了
直播支架、背景布、声卡、监听耳机、音响、网红同款主播椅,打造了自己的直播间。
为了避免直播时“大脑短路”,影姐囤了很多专业“话术”,都是她在逛别人直播间时记下来的:只要觉得对方说的话有趣,她会立刻写在小纸条上,再把小纸条誊写进她的黑色本子上。
这本“黑色宝典”变得越来越厚,如今它的封面皮革有的地方已经裂开,纸张的四角也有很多卷边,本子中间缝线也因为被翻阅太多次而折断。
打开“宝典”,上面写满了五百多句各种话术:开场、结尾、问候陌生粉丝和熟悉的粉丝、对付黑粉、给送礼物粉丝的答谢语等等。
“天会黑鸟会飞,关注影姐不吃亏”
“点亮红心加关注,影姐带你离开单身路”
“洪湖水,浪打浪,这位老铁就是棒”
“老铁来我就笑,这种生活美又妙”
“买卖如同长江水,生活如同井上花,大财小财天天进,一顺百顺发发发”
“出门吉祥照,尽有来钱道,打麻将自搂不点炮”
一个月“闭关修炼”期间,每天早上影姐六点准时起床,一边看店一边练习自我介绍。她把手机支好,对着黑屏,假装自己正在直播。
“欢迎陆续进来的老铁们,真诚的友谊来自简单的自我介绍。我是主播影姐,来自吉林省四平市梨树县,喜欢影姐的朋友可以点点‘关注’。”
一段54个字的自我介绍,她一遍遍重复练习着,反复调整语调语气、音量、表情。
1个月“闭关”完毕,她又回到直播间。
她没有才艺,也没有年轻女主播的美貌、身材,更没有团队录段子、拍视频。最开始,她给自己的定位是知心大姐、唠嗑主播,陪粉丝聊天、逗大家开心,回答大家的问题,缓解大家的孤独。
她给自己立了规矩,每场直播一小时,无论直播间有没有粉丝互动,哪怕直播间一个人也没有,她也要放歌坚持播完一小时。
从零观众、零互动,到慢慢有人开始打招呼、问候、提问题、分享自己的故事、点亮红心、点关注…还有人会偶尔夸一下她说:“主播的笑容贼好看,很正能量”。
这种夸奖让她变得更加有底气和信心。“我感觉网络直播也没那么难嘛,别人能玩,我就算没有文化一样也能玩。”
在直播间成了500对,还有39对结了婚这样又坚持了一个月。有一天,直播间进来一位id名叫“开心先生”的新粉丝,这位粉丝二话没说直接刷了两个“魔法星球”,价值600块虚拟金币,这是影姐第一次在直播间收到这么重的礼物。
刷完礼物,“开心先生”在弹幕上写下“影姐,我单身,能不能给我介绍个对象啊?”这句话点醒了影姐,她像是被高人指点一般,感觉确实可以做红娘情感主播为人牵线,甚至比唠嗑可能更有发展前途。
当天下了直播,影姐好奇地点开提现,不到一秒钟,30元人民币就转到了她的微信钱包里。
“当时这30元对于我来说是天价,感觉自己也没付出什么,唠嗑居然真的可以挣到钱,很不真实。”
自此,影姐不仅开始调整自己的定位,做起网络红娘、情感主播,直播也从最初每天一场一小时,变为每天两场两小时:每天早上7点-9点、晚上7点半-9点半,全年几乎无休。
她开创了自己牵红线的形式:直播间里,单身粉丝可以主动跟主播连麦,在连麦的过程中介绍自己的个人信息以及择偶标准。若有人对连麦的嘉宾感兴趣,可以刷礼物进行告白。
直播间吸引了大量单身的粉丝,他们中有大龄单身青年、有过婚史离异的中年人,还有一些鳏寡老人。
影姐建了三个粉丝群:群1成员都是未婚青年,年龄为18-30岁;群2是中年群,年龄为30-40岁;群3是“夕阳红”群,年龄为40-65岁。
这些粉丝以普通劳动者居多,大多是从农村来到镇上或者市区工作的人。他们中有货车司机、快递员、瓦匠、水管工、农民、超市收银员、的士司机等等。
影姐的“黑色宝典”里除了记录直播话术,还有一个个编号,这些编号代表着出现在影姐直播间里有意愿相亲的男女嘉宾,目前本子上记录的编号已经超过3000个。
一个个编号后面,紧跟着每个人的基本信息:姓名、年龄、身高体重、工作地点、条件(工资、房车、户口)、择偶标准等。
粉丝群里有一个隐形的“相亲条件鄙视链”:未婚比离异吃香、离异无孩比离异有孩吃香、城里有房有车比农村的吃香、青年比中老年吃香。
截止到2020年7月初,在她直播间成功牵手的有500多对、已结婚的有39对、怀孕和生孩子的有6对。
这些粉丝大多都是东北的,一些热心的粉丝,每次路过我们县城都会特意到我家看影姐。他们把她当成知心大姐,而不只是网络主播。
有些粉丝常常会送影姐一些礼物:鲜花、包包、成箱的酒水饮料、各种东北特产补品、自己家种的土豆地瓜茄子辣椒等蔬菜,甚至还有粉丝送来自己养的一只活生生的大鹅。“自从当了主播之后,每到过节几乎没花钱买过吃的东西,都是粉丝送的。”
影姐在直播间也遇见过黑粉,甚至粉转黑。曾经有一个铁粉,在请求连麦时没有被注意到,他就觉得影姐对他的关注越来越少,长久积压的不满开始发泄出来:“呦,影姐现在火了,有粉丝了飘了,就看不起我了是吧?有没有良心?”
看到这些话,影姐觉得被误会很伤心,想和对方连麦解释但被拒绝。影姐情绪有些失控,直播时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,直播间的其他粉丝纷纷在弹幕上问怎么了,她也没解释继续擦干眼泪挤出微笑做直播。
影姐直播不仅提供相亲牵线服务,还提供“售后”。影姐说,给人介绍对象不难,难的是后面的维护。如果遇到小两口吵架,她还会热心地出面劝和调解。
牵手后结婚的粉丝,也会邀请影姐去婚礼现场,有的还请她当证婚人。
疫情前,影姐的相亲群会不定时举办线下见面会,每次见面会男女嘉宾比例都严重不对等:近乎10:3。
见面会上,大家轮流自我介绍,有意愿的还可以进行才艺展示。大家约定收取餐费,男生交100元,女生交30元,最终跟饭店结算完,多退少补。
直播两年半,收入“还算满意”两年半,靠自己的坚持,影姐的粉丝从300个涨到粉丝11万。
平时,粉丝会为她刷一些“棒棒糖”、“喜欢你”、“告白气球”一类的小礼物,她收到的最大的礼物就是“梦幻城堡”,价值5200虚拟金币(约520元)。
两年多下来,影姐的直播收入还算可观,达到了六位数,所有收入都是粉丝们一个个小礼物刷出来的。她觉得这些钱还算可以,“因为毕竟直播只是副业,家里主要靠商店的生意。”
在小县城,和影姐同年龄段、学历不高的中年女性能做的职业少之又少,多为超市收银员、服务员、保洁员,每天至少8小时工作时长,月工资在1600-2000元左右。
影姐有一个助手,那就是我爸。我爸是她的军师,更是她的托。每次直播开场,他都会坐在楼下一边看着商店,一边用力地点着手机屏幕为影姐点亮直播间的红心。
每场直播结束,他会为影姐进行复盘:
“你这场直播前半段表情很不自然”
“你把人家粉丝的网名读错了,下次得注意啊”
“粉丝哪怕开过分的玩笑,你也要保持微笑,用情商化解,不能‘急眼’”
“黑粉说你,你的脸也不可以拉下来,你要传递正能量,他越找茬你就越要幽默的给他顶回去,让他无话可说”
“在直播里面,你的情绪不能受粉丝的话影响,你要会调整和控制自己,相反。你才应该是那个影响粉丝的人,而不是被他们影响”
“既然你唱歌跑调,不如你故意再多跑调一些,逗大家开心比才艺表演更受欢迎”
影姐很愿意听“军师”的建议,每次都记下并运用到下一场直播中。
直播让这个家的生活不再单调乏味。在我记忆中,他们两人每天守着小五金店,一年到头都不舍得给自己放假,大年三十也要坚持营业半天。
直播为他们每天的生活带来了新鲜感,这让我对直播也充满了感恩。
直播对影姐的改变很大,在做主播前她从不化妆,也不太舍得给自己买衣服。如今她已无法再接受素颜,也会更注重自己的形象和服装搭配。
她整个人也更开朗自信了,最重要的是家庭地位也上升了:自从她直播后,家里的一切家务活都由我老爸来承担。
尝试直播带货,又回到红娘的“岗位”最近,她的粉丝停滞在1万左右,这种停滞令她倍感焦虑。她知道单靠直播没办法引流涨粉,要拍视频、拍段子才能吸引新的粉丝。可她没有团队,一个人没办法做段子视频,她羡慕快手短视频段子里的母子档、夫妻档。
每次去超市买菜或者外出,她都不会浪费拍视频的机会,偶尔她还请路人帮着拍她出镜的画面,回家用手机软件剪辑,再配上一些语录,制作成视频作品。她还不是很熟练,有时候字幕上还会有一些错别字。
她觉得,网络红娘可以长久做下去,但变现很慢。最近她开始尝试直播带货,但一直没什么起色。
她特意买回来一块白板和一支马克笔,又花了130元买了一些电商直播课,自己一边学一边在白板上总结。学了几天之后,她知道事情不是那么简单。
考虑到自己精力和能力有限,权衡之下,她还是觉醒把重心放回网络红娘的直播上。闲置的白板上留着的那一排字“电商创业新手怎么做”也已经风干。
每天早上7点到9点、晚上7点半到9点半,打开影姐的直播间,还是会准时听到她牵红线时跟粉丝互动的说笑声。
其实最初,我觉得她只是一个图新鲜的中年人,就像那些刚学会玩智能手机、每天在朋友圈转发各种链接的家长们。
后来,她能一直坚持做下去,并开始涨粉,在替那么多人解决择偶问题的时候自己也能挣钱,我对她刮目相看、肃然起敬。
我忽然意识到,当一个中年人决心跳入时代的浪潮,她就会拿出无法被阻挡的决心去乘风破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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